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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1 年第 2 期 北京大学学报 ( 哲学社会科学版) No.

2 , 2001
第 38 卷 J OU RNAL OF PEKIN G UN IV ERSIT Y General No. 204
( 总 204 期) ( Humanities and Social Sciences) Vol. 38

从《梁四公记》
看唐前期小说创作的自觉意识
———兼论小说主题 、
创作背景及创作动机

李鹏飞
( 北京大学 中国语言文学系 , 北京 100871)

摘  要 : 初盛唐时代军事政治形势的演变以及作者张说个人的思想情感与人生经历都在《梁
四公记》
这篇小说中留下了清晰的投影 。在题材及创作手法方面 《梁四公记》
, 是一篇熔铸史实与
传说 、
现实与幻想于一炉的典型的小说文本 ,体现了唐代前期作家有意为小说的明确意识 。我们
可以通过素材的溯源 、
排比来分析作者的具体创作手法 , 从而把握这些手法之中所隐藏的自觉的
技巧意识与作者的小说观念 。
关键词 : 创作背景 ; 主题推测 ; 素材来源 ; 自觉意识
中图分类号 : I20612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025919 ( 2001) 0220067208

一、
《梁四公记》的创作背景与主题推测
《梁四公记》今仅存残本 ,主要见于《太平广记》卷八一所录之《梁四公》、 卷四一八所录之
《五色石》
与《震泽洞》。南宋张敦颐《六朝事迹编类》卷上“仪贤堂”条 、 宋赵彦卫《云麓漫钞》卷
六、宋庞元英《文昌杂录》卷六均录内容大致接近的一段佚文 ,当为《梁四公记》 之开篇部分 。关
于此文之最早著录则见于中唐时代 。[ 1 ] ( P145 - 150) 顾况《戴氏广异记序》一文曰 “
: 国朝燕公
《梁四公传》、唐临《冥报记》、 王度《古镜记》、 孔慎言《神怪志》、
赵自勤《定命录》,至如李庾成 、

孝举之徒 ,互相传说 。
”[ 2 ] P5368 这是关于张说撰《梁四公记》
( ) 的最早和最明确的记载 。张说与
顾况的活动时期前后紧相承接 ,张说去世时 ,顾况已出生 。且张说乃一代文豪 ,一代名相 ,声名
非常显赫 ,顾况的记载应该比较可靠 。宋人著录此书者或曰撰者乃梁载言 ,或曰为卢诜 ,然皆
无明确证据 ,只能聊备一说 。故本文仍以顾况所载为准 ,并依此展开论述 。
从《太平广记》 中的三处引文来窥测《梁四公记》 的体例 ,其与古代地理博物志怪之书如《山
海经》《 、洞冥记》《 、博物志》 等颇为接近 ,但显然已不可同日而语 。因为这部内容广博复杂的小
说包含了大量古代中国与周边国家交往发展的史实 ,其神秘荒诞色彩较前代之同类小说已大
为淡化 。在现存的文字中 , 约有一半的篇幅与地理博物有关 , 兹将其内容概述如下 [ 3 ] ( P517 、
3404) : ( 1)“大同中 ,盘盘国 、
3403 、 丹丹国 、
扶昌国 、
高昌国遣使献方物”,梁武帝向 公询问接待

收稿日期 :2000210208
作者简介 : 李鹏飞 ( 1972 — ) 男 ,湖南益阳人 ,北京大学中国语言文学系博士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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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使的礼仪 。( 2) 高昌国遣使献盐 、
干蒲桃 、
刺蜜 、
冻酒 、
白麦面 “王公士庶皆不之识”
, , 惟杰公
熟谙其产地及物性 ,言之凿凿 ,令使者亦为之惊服 。( 3)“杰公尝与诸儒语及方域”: 东至扶桑 ,
西至拂林 ,南至炎洲 ,北极漆海 ,各处风土物产无不了然于胸 ; 又言及“女国有六”,似真似幻 ,令
梁朝君臣将信将疑 ; 后诸方使者至 ,一一验证杰公之言 。( 4 )“明年冬 ,有扶南大舶从西天竺国
来 ,卖碧玻黎镜 。
”杰公识宝镜乃昔波罗尼斯国王所有 ,并将宝镜的曲折遭遇娓娓道来 ,如曾亲
睹。
杰公言谈中所涉及的国名除“拂林”及诸女国之外 ,皆见于《梁书》
“诸夷列传”《梁书》
; 成于
唐初姚思廉父子之手 ,张说或是直接取材于《梁书》,或是在中央政府的藏书中接触了有关梁代
中外交通的史料 。他希望这些史料能有助于构建起整个故事的梁代背景 。然而“拂林” 及东女
国等素材的使用却向我们透露出这篇小说所产生时代的信息 。 “拂林” 之名最先见于《隋书》 卷
六七《裴矩传》“: 发自敦煌 ,至于西海 ,凡为三道 ,各有襟带 。北道从伊吾 ,经蒲类海 、 铁勒部 、突
厥可汗庭 ,度北流河水 ,至拂林国 ,达于西海 。 ”
“拂林”
之名又见于同书卷八三《波斯传》、 卷八四
《铁勒传》,然以上各传对此国之情形绝少涉及 。惟《旧唐书》 卷一九八单列《拂林国传》 一篇 ,始
对其国之风俗物产有详细记载 ,其文云 “ : 土多金银奇宝 ,有夜光璧 ,明月珠 ,骇鸡犀 ……凡西域
诸珍异多出其国 。隋炀帝尝将通拂林 ,竟不能致 。 ”
贞观十七年 、乾封二年 、 大足元年 、 开元七年
拂林国屡次遣使来唐朝进献方物 。 “女国”之名初见载于《梁书・诸夷列传》,然言其国女子“入
水则妊娠”,则迹近神话传说 ; 其后《隋书》[ 4 ] ( P1850 ) 《 、大唐西域记》[ 5 ] ( P408 、870 、943 ) 《
、唐会
要》[ 6 ] ( P1766 、
1771) 诸书皆载“( 东) 女国”
事 ,已近于实录 《旧唐书・
; 诸夷列传》 则称 : 武德 、 贞观 、
垂拱 、 天授 、 开元年间东女国皆遣使贡方物 。因此 ,唐人尤其是统治上层的人物对东女国应该
相当熟悉 。由上述诸端我们可以看到自隋至唐中外交通日益发达与频繁的趋势 。只有在这样
一个中外交通频繁 、地理知识与外交人才为统治阶层所急需的时代里 ,才可能产生《梁四公记》
这样一篇独特的地理博物志怪体小说 。小说表面上虽然是写梁朝 ,实际上反映的却是张说自
己所处时代的物质与精神生活 。下文即拟就此观点进行深入论证 。
在隋及初唐时代 ,统治阶层对地理知识的渴求多出于军事需要 。如《隋书・ 裴矩传》云“: 矩
知帝方勤远略 ,诸胡商至者 ,矩诱令言其国俗山川险易 ,撰《西域图记》三卷 ,入朝奏之 。
”“( 炀 )
帝大悦 ,赐物五百段 。每日引矩至御坐 ,亲问西方之事 。矩盛言胡中多诸宝物 ,吐谷浑易可并
吞 。帝由是甘心 ,将通西域 ,四夷经略 ,咸以委之 。”到唐太宗时代 ,高丽 、突厥始终是唐王朝的
边疆大患 ( 参《旧唐书・太宗本纪》) 。因此当时高僧玄奘刚从印度归国 ,太宗便立即召见他 ,向他询
问西域的人情风物 ,并敦促他将西游见闻撰写成书 。玄奘以一年之功写成《大唐西域记》,于贞
观二十年 ( 646 年) 上表奏进 。太宗对此书非常看重 ,他对玄奘说 “
: 又云其新撰《西域记》者 ,当
自披览 。 ”
当时的政府必然急需玄奘这样曾经游历远方 、 谙熟异域地理的人才 ,故太宗力劝玄奘
“归俗 ,助秉俗务”“每思逼劝归俗
, ,致之左右 ,共谋朝政”。[ 7 ] ( P253) 高宗朝对四夷的征战更趋
频繁 ,其中针对突厥所控制的西域诸国的战争即处于主导地位 ( 参《旧唐书・高宗本纪》) 。据《唐会
要・安西都护府》 条载 “
: 西域既平 ,高宗遣使分往康国及吐火罗访其风俗物产及古今废置 ,画图
以进 。因令史官撰《西域图志》 六十卷 。
”当时唐朝政府中的鸿胪寺有官员专门负责接待外国来
使 ,他们同时负有一项特殊使命 ,据《新唐书》 卷四六《百官志》 记载 ( 又见于《唐六典》
“尚书兵部
职方郎中” 条 “
) : 凡蕃客至 ,鸿胪讯其国山川风土 ,为图奏之 ,副上于职方 。殊俗入朝者 ,图其容
状衣服以闻 。” 因此 ,唐代人尤其是知识阶层的地理知识在其丰富性与准确性方面必然远远超
过以往任何一个朝代 。一些著名的地理学家也产生于这个时代 ,如前面已经提及的裴矩 ,他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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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入唐 ,甚为高祖及太宗所推重 。玄奘的《大唐西域记》记载了西域及印度地区一百三十余个
国家的情况 ,他在《进〈西域记〉 表》
中云“班超侯而未远 ,张骞望而非博”“庶使
, 《山经》 彩 《汲
,
传》韬华”。[ 5 ] ( P1053) 张说曾为之撰《大唐西域记序》
曰“ : 具览遐方异俗 、绝壤殊风 、
土著之宜 、
人备之序 、
正朔所暨 、
声教所覃 , 著《大唐西域记》。
”[ 2 ] ( 卷二二五 , P2269 ) 明乎上述诸端 , 我们将
会对杰公这一人物形象有更为确切的理解 。与汉魏六朝志怪小说中的东方朔 、 张华等人神奇
的博识才能相比 ,杰公的“多闻强识 、博物辨惑”具有更为坚实的现实生活基础 ,他所述及的遐
方远国都与大唐帝国有长期的交往 ,这从各种相关史籍中均可找到明确记载 。地理志怪书中
的神异色彩已更多地让位给源于生活的现实性 。从杰公身上我们分明地看到裴矩 、 玄奘等著
名地理学家的影子 。
大约到玄宗一朝 ,出于战争目的而导致的对地理知识的急需已趋缓和 ,或退居次要地位 。
据《旧唐书・玄宗本纪》 载 ,开元时期“烽燧不惊 ,华戎同轨 。西蕃君长 ,越绳桥而竞款玉关 ; 北狄
酋渠 ,捐毳幕而争趋雁塞 。象郡 、炎州之玩 ,鸡林 、
 海之珍 ,莫不结辙于象胥 ,骈罗于典属 。膜
拜丹墀之下 ,夷歌立仗之前 ,可谓冠带百蛮 ,车书万里”。当此四夷来归的时代 ,在外交场合向
外国君王和使臣显示大唐帝国的至德 、 淳风与威严就显得至关重要 。 《警世通言》 中《李太白醉
草吓蛮书》 一文即是以这样一个时代为背景敷衍而成的 ,其虽为小说家言 ,却可以让我们对盛
唐社会外交的情形有一个形象化的了解 : 这一伟大时代对外交人才的急需必然超过以往任何
一个王朝 。对此 《梁四公记》
, 的作者张说应当会有至为深切的感受 。据《旧唐书・张说传》可
知 ,从则天到玄宗朝 ,张说一直身居高位 ,历任凤阁舍人 、工部侍郎 、
兵部侍郎 、
兵部尚书 、
中书
令、 尚书左丞相 、
弘文馆学士 、集贤院学士等职 , 并长期修国史 。他对弘扬大唐王朝的礼乐教
化、 盛世雄风与威严从来都不遗余力 , 其本传载张说向玄宗谏止泼寒胡戏之语曰 “ : 今外蕃请
和 ,选使朝谒 ,所望接以礼乐 ,示以兵威 。虽曰戎夷 ,不可轻易 ,焉知无驹支之辩 ,由余之贤哉 ?
且泼寒胡未闻典故 ,裸体跳足 ,盛德何观 ; 挥水投泥 ,失容斯甚 。法殊鲁礼 ,亵比齐优 ,恐非干羽
柔远之义 ,樽俎折冲之礼 。”若欲对外蕃来使“接以礼乐”,则需精通礼仪的人才 ; 欲应付“驹支之
辩 ,由余之贤” 则需要博学善辩之士 。而地理博物学者同样堪当接待与应对外蕃君臣之任 ,尤
其是当唐王朝派遣使者出使列国之际就更需仰仗这些专门的人才 。小说《梁四公记》中的 
公、杰公 、
 公正好代表了这三种类型的人才 ,也反映了那个时代统治上层对这些人才的迫切
向往 。我们可以看到 ,张说将杰公等三人发挥或印证才能的时机都设置在各种外交场合 : 如 
公精熟于外交礼仪的诸般史实 ,使梁朝册封外国使臣时可以做到轻重有节 ,不失大国风范 ;
公辩才无碍 ,于学无所不窥 ,北魏使臣崔敏竟为其词锋所击 ,沮丧而死 ; 杰公博物辨惑 ,高昌国
使者在进贡时所行之欺诈手段被他彻底揭穿 ; 胡商所赍宝镜也被他道出来龙去脉 ; 帝国的利益
与尊严从而得到维护 。而更为神奇的是 ,杰公还对东海龙王藏珠之地了如指掌 ,并指点梁武帝
的使者应付守珠蛟龙之法 ,终于得以“聘通灵异 ,获天人之宝”。若拂去这个故事的神话色彩 ,
那么它不过是唐朝向外派遣使者的许许多多次真实事件之一 。
将以上的背景分析与作品内容对照可以得出这一结论 《梁四公记》
: 反映了初盛唐时代统
治者心目中理想的地理与外交人才 ,也体现出身居高位的张说对维护大唐帝国的利益和尊严
的深切关注 。这也是这篇小说的主题之一 。
在《梁四公记》中 ,时代的投影是浓重清晰的 。那么作者张说又是怎样将自己的观念与形
象叠加于其中的呢 ? 通过对这一问题的探讨 ,或许能使我们更加确信 《梁四公记》: 的作者就是
张说 ,而不是任何其他人 。据《旧唐书・
西戎列传》载“: 开元初 , ( 大食) 遣使来朝 ,进马及宝钿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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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方物 。其使谒见 ,唯平立不拜 ,宪司欲纠之 ,中书令张说奏曰 ‘ : 大食殊俗 , 慕义远来 , 不可置
罪。’
上特许之 。”又《新唐书・
礼乐志》 载“: ( 开元) 十四年 , 通事舍人王岩上疏 , 请删去《礼记》 旧
文而益以今事 , 诏付集贤院议 。学士张说以为《礼记》不刊之书 , 去圣久远 , 不可改易 , 而唐贞
观、显庆礼 ,仪注前后不同 ,宜加折衷 ,以为唐礼 。
”将这两条材料与《梁四公记》
中关于 公的情
节进行对比 ,它们之间的相似之处极其明显 。如果张说在他的官宦生涯中曾经经历过许多次
类似的情况 ,那么他在小说中设计 公这么一个人物及相关场景就顺理成章 。而事实上 ,从则
天到玄宗一朝 ,外蕃君臣朝谒进贡的记载真可谓连篇累牍 ,作为中书令或丞相的张说一般都应
出席这种庄严的礼仪场合 。因此我们完全可以认为 : 公这一人物正是代表了张说自身才能
与形象的一个侧面 。至于 公所具备的渊博与辩捷之才则是从南朝一直到唐代的读书人所普
遍看重的素质 。据《明皇杂录》 记载 “
: 张说之谪岳州也 ,常郁不乐 。时宰以说机辨才略 ,互相排
摈。 ”[ 8 ] ( P28) 可知张说辩才出众 ,以致遭到朝官的猜忌和排挤 。小说中的 公还满腹经纶 ,对
佛教义理尤为精通 : 在有关 公一节里张说则以精到简练的文字论列出江东 、 北朝及五天竺国
的各佛教学术流派 ; 杰公一节中关于龙宫取宝的故事 ,则显然又受到汉译佛典的启示 ,如《杂宝
藏经》 中有“罗汉祗夜多驱恶龙入海缘”[ 7 ] ( 卷四 ,P483) 《六度集经》
; 中有“杀龙济一国经”[ 7 ] ( 卷
三 ,P37) ,此应即罗子春祖先降恶龙故事之渊源 ; 又《生经》 中“佛说堕珠著海中经第八”云佛祖
于过去无数劫时 ,曾“诣海龙王 , 从求头上如意之珠”[ 7 ] ( 卷三 , P75) ; 又《摩诃僧祗律》卷三二商
人故事云商人以群牛赎救小龙女 ,为其引入龙宫 , 并报以八饼龙金 。[ 7 ] ( 卷二二 , P488)《梁四公
记》 中罗子春入龙宫求宝的情节应即来自上述二则佛教传说 ,如罗子春从龙宫所取三颗大宝珠
之一即名为“如意珠”,这说明张说看到过《生经》中那则佛教故事 。而据《旧唐书》列传第四七
载 : 张说曾预修《三教珠英》,他对佛教文献及佛教学术源流都应有相当深入的了解 。可见 《梁 ,
四公记》 中大量佛学因素的出现都与张说自身之学养密切相关 。又张说曾担任兵部侍郎与兵
部尚书之职 ,他在兵部任职期间亦必将对“山川要害之图”、 远国遐方之人情风物深加注意而谙
熟于胸 。《梁四公记》中的杰公纵然博闻强识 ,其知识界域却难以超出兵部官员所掌握的资料
范围 。故若将其还原为生活中的人物 ,则他大致就应相当于唐代兵部一个有卓越才能的职方
郎中 、
尚书或侍郎 。
在玄宗朝 ,张说的文章名闻天下 ,与苏 并称“燕许大手笔”。就《全唐文》所收篇目而言 ,
大部分都是庄重典雅 、 关乎礼乐教化的赋颂箴铭 ,且多为骈体 。但从中也可找出片言只语让我
们略窥张说对奇闻轶事之喜好 ,如《奉和圣制喜雨赋》 一文中即云 “ : 越人以泥牛代沃 ,胡土以卖
龙求费 ,出员峤而石香 ,入成都而酒味 。”[ 2 ] ( 卷二二一 , P2227) 又《唐文拾遗》中收载张说两篇短
文 :一曰《答徐坚问葬》,一曰《请以时乐鸟编国史奏》。观此二文之内容与体制 , 大类《搜神》、
《博物》 之文 。可见张说于街谈巷语 、
博物志怪者之流亦曾深加留意 。 《梁四公记》地理博物志
怪色彩之浓 ,由此亦可得到解释 。又《请以时乐鸟编国史奏》 一文颂圣之意甚明 《全唐文》
, 中收
张说以“赤龙”“ 、赤鲤”“ 、黄龙”“
、黄龙再现”为题所撰之文亦多 , 而皆寓歌功颂德之意 [ 2 ] ( 卷二
二一 ,P2229 - 2230) 。
《梁四公记》中也明显包含了同样的意蕴 。另据《六朝事迹编类》卷上和《云
麓漫钞》 卷六所录《梁四公记》 佚文可知 ,小说开篇还有如下细节 : 四公衣衫褴褛 ,行乞于梁都 ,
无人能识 ,惟有昭明太子知道他们的来历 ,与相交好 ,并将他们引见给武帝 。[ 9 ] ( 第 96 册 , P565)
的传说 ①。而据《旧唐书・
[ 15 ] ( P182) 此段情节必然会让人们联想到汉初“商山四皓” 张说传》 载,

① 张敦颐《六朝事迹编类》卷上“仪贤堂”条末载 “
: 杨修有诗云 : 两两鹑衣白发翁 ,讲延谈柄坐生风 。昭明
太子欢相得 ,应与商山四皓同 。

《丛书集成新编》 第 96 册收入该书 ,台湾新文丰出版公司 1985 年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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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曾侍读东宫 ,辅佐太子 ( 即后来的玄宗) 。小说开篇模仿四皓的传说意在暗示“圣代无隐者 ,
英灵尽来归”( 王维 《送綦毋潜落第还乡》
: ) 的主题 。玄宗朝贤才鼎盛 ,张说假托梁朝之名颂扬这一
时代 ,同时炫示自己的博学 ,亦含自诩“贤才” 之意 。此即《梁四公记》这篇小说的第二个主题 。

二、
《梁四公记》的素材来源与创作手法
《梁四公记》 的素材来源十分复杂 ,既有史实的依据 ,又有来自现实生活的见闻 ,更有出于
六朝博物志怪书中的传说 。故辨清小说内容的来历 ,将有助于我们判断作者发挥想象与运用
虚构的自觉程度 。
1. 与史传及现实生活的关联   
《梁四公记》 作为一部传记 ,其文体形式即与史传密切相
关 。据《旧唐书・ 张说传》
载 ,他于“开元七年检校并州大都督府长史 ,兼天兵军大使 ,摄御使大
夫 ,兼修国史 ,仍赍史本随军修撰”。开元九年 ,他又“拜兵部尚书 ,同中书门下三品 ,仍依旧修
国史”。早在初唐时期 ,由于太宗的提倡而勃兴修史之风 ,故自西晋到隋代的各朝正史至盛唐
前夕均已修撰完备 。这就为玄宗朝的史官们提供了大量可资阅读与借鉴的史籍文本 。张说既
身当修撰国史之重任 ,必然广泛阅读唐前各朝史籍以熟悉撰作之体例 。其研习与修史实践影
响到《梁四公记》,使之成为说明史传与传奇关系的强有力的佐证 。历来论述双方之关系者 ,多
着眼于正史列传对人物传奇之影响这一方面 。现就《梁四公记》一文而言 ,正史中“四夷列传”
或相关部分的内容与体例都对其产生了深刻影响 。如小说中杰公论高昌风物一节与其论扶
桑、 拂林 、
女国一节 ,体例大类正史四夷列传中对远国遐方地理风物之罗列 。如其中诸女国之
事 ,看似谬悠荒唐 ,实则有历史与现实之依托 《梁书》
: 卷五四《诸夷列传》
“扶桑国”条云“扶桑东
千余里有女国”“至二, 、
三月 ,竞入水则妊娠 ,六七月产子”。此当为《梁四公记》中“水夫”之国
一条之渊源 ,张说熟参《梁书》,必见此则材料 。又《隋书》卷八三 《
、北史》卷九七之《西域列传》
均列“女国”
条 《大唐西域记》
; 卷四则载“东女国”事 。以上三端乃“女国”在初唐史籍中的记载 ,
当俱为张说所见 。又《旧唐书》 卷一九七《南蛮列传》之“东女国”条与《隋书》《
、北史》中所载女
国之风俗全同 ,同书卷一九八《西戎列传》 “大食国条”云其西北有女国 。《唐会要》卷九九亦载
“东女国”事 ,同卷又载“女国”
事 ,云在“葱岭”
之西 ,而其风俗与“东女国”
条所记无异 。
因张说预修国史 ,又高居宰辅之位 ,唐代故实当为其所熟知 。从上引诸条史料观之 , 正史
中关于蛮夷之国的记载也杂有若干传说与神话色彩 。因此我们很难断言 : 张说小说中的六女
国究竟有多少现实 、 传说与虚构的成分 。从《山海经》《、十洲记》《
、洞冥记》《
、神异经》
以来的地
理博物志怪小说大致以传说 、 虚构 、
想象的成分居多 ,但未尝没有现实的因素掺杂于其中 ,而这
些因素又多与一个时代对外交往的情形相关 ; 而从《史记》以来各朝史籍的蛮夷列传则基本以
记实的成分居多 ,但又或多或少带有一些传说与想象的色彩 。张说的小说则应受到二者的共
同影响 : 其神奇与纵恣的想象来源于古代地理博物志怪之书 , 正所谓“邹衍九州 、
王嘉拾遗之
谈”; 而其真实的成分则来自他作为一个史官的博闻和学识 。
《梁四公记》 中故事的时代被设定为梁朝武帝之际 。小说中涉及的大量人物及事件都确与
这一时代相关 : 如沈约 《梁书》
, 卷一三有传 ; 王筠 《梁书》
, 卷三三有传 ; 二人官阶高低皆正如小
说中所云 。又小说中云“魏兴和二年 , 遣崔敏 、 阳休之来聘 。敏字长谦 , 清河东武城人”; 今查
《北齐书》
卷四二《阳休之传》 云“: 兴和二年 ,副清河崔长谦使于梁 。”又小说言及“大同中 ,盘盘
国、丹丹国 、
扶昌国 疑应为“扶南国” 、
( ) 高昌国遣使献方物”。今查《梁书》卷五四《诸夷列传》
“丹丹国”
条云“大同元年 ,复遣使献金 、 银、
琉璃 、
杂宝 、
香药等物”“
; 高昌国” 条云“大同中 ,子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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遣使献鸣盐枕 、蒲陶 、
良马 、氍毹等物”。又杰公论高昌贡物一节所提及的地名“宕昌”亦见于
《梁书・
诸夷列传》“;  林”
见于“高昌国”条中 ,其余如南北烧羊山 、
无半 、
盐成 、
南平城 、
昌垒等
今已无从查考 ,然唐人熟知高昌地名实不足为奇 。此外 ,小说之“五色石”一节末尾云“帝遣推
验 ,乃是普通二年 ,始平郡石鼓村 ,斗龙所竞之石 ,其瓯遭侯景之乱 ,不知所之”— —
—今案《梁书》
卷三《武帝本纪下》“普通二年” 条下载 “: 八月丁亥 ,始平郡中石鼓村地自开成井 , 方六尺六寸 ,
深三十二丈 。”小说涉及梁代以前史实者则有二 : 一为 公论礼一节中云 “ : 成王太平 , 周公辅
政 ,越裳氏重译来贡 ,不闻爵命及之 。”案《后汉书》卷八六《南蛮西南夷列传》 载“: 交趾之南有越
裳国 ,周公居摄六年 ,制礼作乐 ,天下和平 ,越裳以三象重译而献白雉 。”另杰公论女国时云“西
南夷板 之西 ,有女国”。案《后汉书》 卷八六对“板 蛮夷”叙之甚详 ,但不及女国事 。凡斯种
种 ,皆为张说信手拈取前代史实以入小说之铁证 。
志怪而杂以史实且又注意史实之确凿者 ,六朝时有南齐王琰之《冥祥记》,隋末唐初有王度
之《古镜记》,盛唐则首推张说之《梁四公记》。《冥祥记》 乃典型的释氏辅教之书 ,其以史实之精
确来掩饰与冲淡内容之荒诞无稽 , 以期取信于人 ; [ 10 《古镜记》
] 与《梁四公记》则已非辅道之
文 ,但其作者均为史家 ,小说中历史细节之真实确凿乃首为史家意识之产物 。此外或更出于小
说家之复杂用心 : 在荒唐之言中杂入一些真实 ,可使故事显得虚虚实实 ,真真假假 ,扑朔迷离 ,
斯亦为文之佳致乐事 。小说从六朝志怪向唐代传奇过渡的重要变化之一即从专讲鬼怪过渡到
演绎人事与纵谈鬼怪并存 。 《梁四公记》
就是这样一个带有过渡性质的典型文本 。小说者流向
来被视作“丛残小语”、 闾巷闲谈而不为史学正统观念极强的知识阶层所看重 。 《梁四公记》中
杰公“尝与诸儒语及方域” 一节中云“朝廷闻其言 ,拊掌笑谑 ,以为诳妄 。曰 : 邹衍九州 、
王嘉拾
遗之谈耳”。这实际上说明 : 在唐代社会的知识阶层中这种轻鄙小说的观念仍然普遍存在 。初
盛唐时期的作家或许有意要改变小说的传统面貌与低微地位 ,于是便将史传因素掺入小说之
中 ,以冲淡其“诳妄” 性质 , 使之向史传文学靠拢 。中唐的传奇作品都在结尾处注明故事之来
源 ,以明其非作者杜撰 。而韩愈作《毛颖传》 与《石鼎联句诗序》两篇传奇 ,即被张籍讥为“以驳
杂无实之说戏人”[ 2 ] 卷六八四 ,P7007 - 7008 。张说之所以在《梁四公记》中嵌入大量确凿的历
( )
史事实 ,应该也是考虑到使其不要遭致朝野博学之士的讥嘲和挑剔 。
2. 与汉魏六朝志怪之关联   从小说史的发展角度来看 ,汉魏六朝是志怪创作的高峰时
期 ,而唐代则是对志怪小说加以继承与变异的时期 ,中唐以后的传奇作者基本是将志怪故事作
为原型 、 框架或契机来加以利用 。六朝志怪大都只具备简单的故事构架而缺乏细节血肉 ,这就
为唐人的再度创作留下了广阔的天地 。下面即以《梁四公记》 为个案来说明张说如何在汉魏六
朝志怪的基础上来发挥其想象力 。
张说在杰公这一人物身上着笔尤多 ,极力渲染此公“周游六合 ,出入百代”的神奇才能 : 他
对高昌 、
扶桑 、
高丽 、
拂林 、
女国以及四方蛮荒之地的物产物性与人情风俗无所不知 ,如数家珍 ,
令梁朝君臣惊讶不已 ; 扶桑使者来梁 ,他“识使者祖父伯叔兄弟”; 南海商人“赍火浣布三端”,杰
公竟能识别其原料之差异 ; 胡商卖碧玻黎镜 ,杰公亦知其乃色界天王之宝 ,并娓娓道出其在波
罗尼斯国十几代帝王手中的坎坷遭遇 ; 杰公又通龙性 ,掌握龙宫藏宝机密及制龙之术 ,指挥罗
子春兄弟龙宫取宝 ,并能辨明各类宝珠的特性 。以上诸端异才 ,皆先后得到验证 。杰公胸次间
包蕴着一个无穷的时空 ,显示出极其雄阔的气势 。张说塑造的这一人物之原型可以追溯到东
汉郭宪所撰《洞冥记》及晋代王嘉所撰《拾遗记》。如《洞冥记》卷二载逸人孟歧年约七百岁 ,语
及周初事 ,了然如目前 ; 又卷一 、
卷二 、
卷三 、
卷四 ,均载东方朔事迹 ,言其游乎无穷 ,智周万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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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嘉《拾遗记》
卷四载宛渠之民与始皇语及天地初开之时 ,了如亲睹 ; 杰公形象显系从上述三类
人物经充实与夸大而来 ,二者之间的显著差别为 : 孟歧 、
东方朔与宛渠之民的言行仅仅被简单
地加以陈述 ,未被置入情节与故事之中 ,而杰公的言行则都在情节发展之中得到了证实 。这种
“叙述 —
——叙述的事实得到证明”
的叙事模式曾经被广泛运用于释氏辅教之书中 ,如王琰的《冥
祥记》。另外前文已经论及 : 杰公形象除具备荒诞不经的神仙性质外 ,还多了一些真实 ,这也是
过渡时期小说人物的性格特点之一 。据郑处诲《明皇杂录》 “张果”条载隐士张果自言数百岁 ,
与玄宗公卿谈论 ,每云“余是尧时丙子年人”; 又云曾侍汉武畋于上林 ,并见“始开昆明池”。[ 8 ]
( P32) 处诲所载应是当时的传说 , 我们不妨将其视作杰公故事在中唐之余绪或民间版本 。又
《旧唐书・
方伎传》
亦载张果事 ,盖取自《明皇杂录》而汰其神异 。此外 ,杰公形象的产生可能还
有更直接的现实基础 。案《旧唐书・
方伎列传》“孙思邈”条即载“思邈自云开皇辛酉岁生 ,至今
年九十三矣 ,询之乡里 ,咸云数百岁人 ,话周 、
齐间事 ,历历如眼见”; 又云“魏征等受诏修齐 、
梁、
陈、
周、隋五代史 ,恐有遗漏 ,屡访之 ,思邈口以传授 ,有如目睹”。以此观之 ,则闯公 、
杰公 、
 公
等人物形象的现实性又获得了更进一步的说明和确证 。
在《梁四公记》
中 “震泽洞”
, 是一个较为独立与完整的故事单元 ,也是袭用和改造前代志怪
与传说最为集中的部分 。前文已述及“斗龙”及“龙宫取宝”两节对汉译佛典之依傍 ,此处只补
充说明其与《大唐西域记》 之关联 。案《大唐西域记》卷一“迦毕试国”条有“大雪山龙池及其传
说”( 标题依季羡林等之《大唐西域记校注》 ) ,其中载有详细的斗恶龙故事 ; 卷三“乌仗那国”条
有“蓝勃卢山龙池及乌仗那国王统传说”, 类似记载在该书中约十处左右 。[ 5 ] ( P149 、289 ) 张说
曾为此书作序且甚见推重之意 ,故断言他受其影响并非无稽之谈 。又“震泽洞”一节袭用六朝
志怪材料处甚多 : 如篇首云“长城乃仰公 ”误堕深洞 ,得睹龙宫 ,食青泥味若粳米者而出 。今
查刘义庆《幽明录》
载汉中有一妇人推夫坠入深穴 ,此人食穴底尘 ,如 米香 ,缘穴而行 ,遇九都
市 。后出洞归洛以问张华 ,乃知“如尘者是黄河龙涎”,九处都市乃仙馆 。[ 9 ] ( 第 82 册 , P13) 又梁
代殷芸《小说》
载晋时有人误堕嵩高山北大穴中 ,穴多蛟龙 ,有物若青泥 ,食之了不复饥 。此人
半年后出洞归洛 ,问张华 ,华云“所食者龙穴石髓”。[ 11 ] ( P117)《震泽洞》之开篇显然套用了这
两则大致相同的传说 。又该段杰公论洞穴所通诸处云云与今本《述异记》 “洞庭山有宫”条[ 9 ]
(第 82 册 ,P36) 及《玄中记》
“蜀郡有青城山”条 [ 11 ] ( P373) 如出一辙 。显然 ,杰公之言又袭用了这
两处传说 。
《震泽洞》
的结尾处载杰公区分众珠之异 ,其鉴别“蛇鹤”
二珠的一段细节则化自《搜
神记》
卷二十中“鹤衔珠”
与“隋侯珠”
两则故事 [ 12 ] ( P133) 。
所谓“唐人始有意为小说”,至此即可从上面的论述得到确切说明 : 当跟张说同时的知识分
子阅读《梁四公记》
时 ,他们对其中材料的来源与作者虚构杜撰之用心应该会十分了然 。张说
在创作这篇作品时亦应清楚地知道这一点 ,但他仍然创作出这样一篇小说 ,这说明他可以坦然
地让读者看出自己是如何借用前人的素材 ,又怎样加以重组与改变 ; 他把前代和当代的故事搬
到了梁朝而不必担心别人会加以指责 ,当然他对正史材料的运用本来就无可挑剔 。

三 、结  论
《梁四公记》
是一篇内容博杂的小说 ,作者将传说 、
志怪等丰富多彩的素材 ,都融会到一个
由史实构成的大框架中去 。他将史籍中或自己朝代发生的许多真实事件 ,与一些十分荒诞的
传说并置在一起 ,造成虚虚实实 、
虚实相生的表达效果 。这种做法显然与小说的主题有关 : 张
说既要颂扬大唐王朝的礼乐教化与人文之鼎盛 ,又要炫示自己博物辨惑 、学究天人 、
燮理阴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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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功绩和才能 ,而这种意图当然不宜表露得过于直接 。张说采用六朝志怪之时可谓得心应手 ,
或因袭照搬 ,或改编化用 ,皆随心所欲 。他的这种做法表明 : 表层的事件虽仍然具备一定的真
实性 ,但他所追求的却已不再是历史的真实 , 而是处理材料的自由与个人情感心志的含蓄表
达 。可以说 ,张说自由采用前代志怪及其他文献中的素材 ,加以熔裁缀合 ,创造出新的小说 ,此
即最能体现出唐代作家之独创与自觉 。

[ 参  考  文  献 ]

[ 1 ] 李剑国 . 唐五代志怪传奇叙录 [ M ] . 天津 : 南开大学出版社 ,1998.


[ 2 ] 全唐文 : 卷五二八 [ M ] . 北京 : 中华书局 ,1983.
[ 3 ] 汪绍楹校 . 太平广记 : 卷八一 、
卷四一八 [ M ] . 北京 : 中华书局 ,1995.
[ 4 ] 隋书 : 卷八三 [ M ] . 北京 : 中华书局 ,1994.
[ 5 ] 季羡林 . 大唐西域记校注 : 卷四 、
卷一 [ M ] . 北京 : 中华书局 ,1985.
[ 6 ] 唐会要 : 卷九九 [ M ] . 北京 : 中华书局 ,1990.
[ 7 ] 大正新修大藏经 : 第 50 册 [ M ] . 日本东京 : 大正一切经刊行会 ,昭和二年 .
[ 8 ] 郑处诲 . 明皇杂录 : 卷下 [ M ] . 北京 : 中华书局 ,1994.
[ 9 ] 丛书集成新编 [ M ] . 台北 : 新文丰出版公司 ,1985.
[ 10 ] 曹道衡 . 论王琰和他的《冥祥记》[J ] . 文学遗产 ,1992 , ( 1) .
[ 11 ] 鲁迅辑古小说钩沉 [ M ] . 北京 : 人民文学出版社 ,1953.
[ 12 ] 搜神记 [ A ] . 丛书集成初编 : 卷二 ○[ M ] . 北京 : 商务印书馆 ,1959.

( 责任编辑   何  方)

On the Self2Consciousness in the Creation of L i a ng Si Gong J i

L I Peng2fei
( Depart ment of Chi nese language and literat ure , Peki ng U niversity , Beiji ng 100871 , Chi na)

Abstract : The military and political sit uation f rom t he early Tang to high Tang dynasty ,toget h2
er wit h Zhang Yue’s personal ideas ,sensibilities and life experience ,had a vital bearing on t he fic2
tion L iang S i Gong J i . In terms of t heme and technique , L ian g S i Gong J i is a typical fiction ,
which has blended historical fact s wit h legends. An analysis of t he fiction will reveal t he aut hor’s
conscious effort s in narrative techniques.
Key words : L iang S i Gong J i ; background ;t hematic st udy ;source of story ;self2consciousne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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