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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明龙
的习俗所知甚少的情况下,便制定宗教活动的规矩。 男女一起聚集在教堂里,其中包括幼年时便受
命守贞的年轻姑娘。中国由此开始驱逐传教士。 妇女们为自己的贞操发誓,在教堂中集会,与神职
人员交往并参与圣事,还要面对面的单独忏悔,此外还有临终涂油和男子不得娶妾 ,等等。 当地官员
下令斥责这两位神甫和基督教信徒 。”①
孟德斯鸠不但关注着礼仪之争的发展 ,甚至还了解到一些细节。 例如,他在巴黎逗留期间,从他
的中国朋友黄嘉略那里听到了关于颜珰的故事: “科农主教颜珰在福建首府买了一所房子 ,准备改建
成教堂。为了与另一所非教徒住宅有所区别,他把大门扩大,使之大体上像我们这里的教堂大门那
样,并漆成红色( 红色被认为具有避火的功能) ,可是,红色是中国皇帝和庙宇专用的颜色 。不久就发
生了骚乱。居民们聚集起来大声叫嚷,说整条街道的福气都让这几扇门吞噬了 。 他们朝这所房子扔
垃圾,高声咒骂,闹得不可开交,改建工程不得不停下来。”②
我们都知道,就是这位福建宗座代牧颜珰大人后来把事情闹大了 。 他于 1693 年颁布一道指令,
彻底否定耶稣会士所主张的关于中国礼仪的做法 ,并要求他辖区内的所有传教士和奉教者一体遵照
执行。他的做法在实际执行中却是困难重重 ,遭到许多耶稣会士的反对,中国教民更是坚决抵制。
颜珰为争取教廷对他的支持,派人将他这份指令送往罗马。 颜珰的举措激化了礼仪之争,把原来局
限于入华传教士内部进行的争论带到了罗马教廷 。
小事如此,大事也如此。 对于罗马教廷先后两次派往中国的特使多罗 ( Tournon) 和嘉乐 ( Mez-
zabarba) 入华的活动,孟德斯鸠在笔记《随笔》中也留下了记述: “多罗抵达后,耶稣会士聚在一起,向
他介绍皇帝的情况,让他明白,他只要与皇帝交涉就可以了。 而实际上耶稣会士们与皇帝的看法始
终保持一致。多罗对葡萄牙传教士徐日升说: ‘你别管了,我会让你脱身的。’皇帝明白了他们之间的
分歧后说道: ‘看看这些人,他们在全中国劝说皈依基督教,指责我们的礼仪,其中一些人说是应该支
持他们的做法,另一些人说不行。于是激烈争吵起来。更有甚者,教宗也插上一手,试图替我的帝国
拿主意。’皇帝竭尽全力让多罗改变想法。皇帝起先盛情款待多罗,后来给他送去一些上谕,说他既
糊涂又无知。多罗回复皇帝说,他感谢皇帝陛下,吃点苦头也高兴。 再后来,多罗被送到澳门,把他
交到对他怀有敌意的葡萄牙人手中 。这些葡萄牙人说,多罗阻止那些不借道葡萄牙前来中国的传教
士进入澳门。
多罗发布了他的南京教谕,并通告说,教皇的圣谕即将送到澳门。 教皇的圣谕送达时附有一道
谕旨,要求每一个传教士必须遵守谕旨的规定 。 北京的一位方济各会负责人要求大家发誓执行教
谕,结果被抓,带上了九条镣铐。
后来又来了嘉乐,他什么也没做成。 他说他来华的使命仅仅是向皇帝致敬。 皇帝遂施加压力,
让他撤销圣谕。他泪流满面地说,他是他的主子派来的,无权撤销主子的圣谕。 两个月后,嘉乐启程
返回,行前表示,他将劝说他的主子撤销圣谕。”③
很显然,在当时的条件下,对于礼仪之争中发生的事情,孟德斯鸠有相当多的了解。 正是依据这
些了解,他才得以对这场争论作出自己的判断 ,而不是如同有些人所说,他只是因为听信了傅圣泽的
胡言乱语,才对礼仪之争中的耶稣会士采取极不友好的态度。 不但如此,他还透过礼仪之争的种种
具体内容,诸如中国人究竟是无神论者、自然神论者抑或唯理主义者,敬孔祭祖是否迷信活动,是否
有悖于基督教教义等等,从这些争论中他看到了隐藏在礼仪之争背后的天主教会内部派别之间的宿
怨。他在笔记《随 想 录 》中 写 下 的 话 可 资 证 明: 耶 稣 会 士 和 冉 森 派 教 士 把 他 们 的 争 吵 带 到 中 国
去了。①
派别之争所暴露的充其量只是教会内部的不和与矛盾 ,孟德斯鸠透过派别之争还看到了来自不
同国家的传教士所代表的国家利害的冲突 ,在这一点上,他比就事论事地讨论礼仪之争中谁是谁非
的人高出了一头。请看他在《随笔》中写下的话: “无论是葡萄牙人、德国人或法国人,耶稣会士们都
相互视为仇敌,而其他修会的传教士则把所有耶稣会士统统视为仇敌,因而他们的名声很坏。 有一
天,傅圣泽在一个大堂上恭候皇上时 ,听到一个中国人说: ‘你看这些家伙,比和尚还坏。’傅圣泽神甫
还说,法国耶稣会士把梅 纳 公 爵 送 来 的 两 架 仪 器 呈 给 皇 上 时 ,德 国 耶 稣 会 士 出 于 嫉 妒 而 把 机 器
弄坏。”②
细节虽然来自傅圣泽的叙述,但孟德斯鸠显然从中看到了入华传教士们为各自的国家利益而相
互拆台的事实。当时关注礼仪之争的法国知识界 ,大多是从广义的文化层面来观察这场旷日持久的
争论的,孟德斯鸠虽然也不例外,但透过表象他还看到了隐藏在这场争论后面的利益之争 ,却不能不
说是他的过人之处。或许正因为如此,他一方面贪婪地阅读有关礼仪之争的各种文献,一方面以局
外人的目光对这场争论作壁上观 ,而不像有些人那样明确地支持一方 ,反对另一方。
从总体上看,孟德斯鸠看待礼仪之争的冷峻态度 ,一则源自上述他对礼仪之争实质的分析 ,一则
源自他的宗教观念。他认为,宗教是用来指导人的心灵的,是为人正直诚实的最佳保证; 宗教的规矩
不是为了好,而是为了最佳,不是为了善,而是为了至善。 他还认为,宗教包含在一个国家或民族的
普遍精神之中,而普遍精神则是地理、气候、风尚、习俗、法律、宗教共同影响下产生的结果。 各个国
家情况不同,普遍精神也就不同。倘若不考虑普遍精神中的其他因素,单单想要改变一个国家人民
的宗教信仰,那是很难获得成功的; 与其强行改变一种宗教信仰,莫如尊重人们原有的宗教信仰。 他
在《论法的精神》中写道: “勃固人所信奉的宗教的主要教义是 : 不杀、不偷、不做下流无耻的事、不做
任何让众人不快的事,反之,要竭尽全力为众人做一切好事。 他们相信,能做到这些的人,不论信奉
什么宗教,都能得到拯救。正因为如此,勃固人民尽管既贫且傲,却都以慈爱和同情之心对待不幸
的人。”③
能做好事的人,不论信奉什么宗教,都能得到拯救。 这也许就是孟德斯鸠的基本宗教观念。 既
然如此,又何必非把自己的宗教信仰强加给他人呢? 所以,孟德斯鸠对于基督教在南美的传教活动
中借助暴力强迫当地居民皈依基督教的行径予以强烈谴责 ,认为那是一种卑劣的殖民活动。 尽管由
于中国拥有数千年文明,人民富有教养,统治者治理有方,传教士因而没有沿用对付南美洲土著居民
的那种野蛮手段在中国传教,但孟德斯鸠依然认为,基督教在中国的传教活动是不可能开花结果的 。
事实表明,发生在中国的所谓礼仪之争,同样是由某些传教士不顾当地的风尚与习俗 ,强制推行欧洲
天主教的那套宗教礼仪,进而引起民众和官方的反感和抵制而引起的。 出于这种认识,他对礼仪之
争的基本立场就不言而喻了,那就是不支持基督教的入华传教活动 ,不支持礼仪之争中的任何一方。
所以,我们看到,孟德斯鸠既不为耶稣会士说好话 ,也不为与耶稣会士对立的一方辩护 。
当然,这决不意味着他不重视这个了解和认识中国的极佳机会 ,恰恰相反,正如前面所说,他全
神贯注地注视着事态的发展,倾听着各方面的不同意见,进而形成了他对这场轰动法国乃至欧洲的
重大事件的总体看法: “但是,一种从遥远国家传入的宗教,一种与当地的气候、法律、习俗和风尚全
然不能适应的宗教,并不会因其神圣而大获成功,这种情况尤以专制大帝国为最。 起初,外国人受到
容忍,因为那些东西似乎并不损害君主的权威 ,因而没有引起注意,当地人处在极端无知之中。 一个
欧洲人可以利用他所获得的某些知识博得赏识 。 起初这样做是有效的,可是,这是一个因其性质而
特别需要太平的国家,稍有风吹草动,政权就可能被推翻,所以,当外来者取得了一些成就,发生了某
些争执,利益相关的人就引起了警觉,新近传入的宗教和传播这种宗教的人于是就被禁止 ; 更因为传
教士之间爆发了争执,当地人遂开始憎恶这种新的宗教 ,就连前来传播这种宗教的人,彼此也不能达
成一致意见。”①
上面这段论述尽管只字未提中国,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段话实际上是对明末清初百余年间
天主教入华活动的一个扼要而又精辟的总结 ,我们不能不佩服孟德斯鸠的高度概括能力 。
在这段话中,他首先分析了基督教在中国难以取得成功的根本原因,那就是基督教与中国的气
候、法律和风尚等等全然不能适应。为什么传教事业起初似乎颇有进展呢 ? 他认为有三个原因。 其
一,中国人对基督教究竟为何物处于无知之中 ; 其二,传教士没有损害君主的利益,相反,他们从西方
带来的某些科学知识和绘画、修理机械等技艺还博得了皇帝和宫廷的欢心 ; 其三,以儒家为代表的中
国传统思想对外来的宗教并不抵触 。关于儒教对外来宗教的态度,孟德斯鸠是这样说的: “所有传入
中国的宗教都不被看作新的宗教,而仅仅是对原有宗教的一种补充 ,孔子既然听凭崇拜鬼神,因而也
就为这些外来起补充作用的宗教敞开了大门 。”②
于是,基督教在中国经历了最初的困难之后 ,渐渐有了起色,在此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似乎获
得了长足的进展。孟德斯鸠这样描述这种状况: “在这个王国里,起初大家对传教士采取容忍态度,
因为他们并没有什么大的动作,让他们立足并非什么大事情。”③后来为什么又失败了呢? 事情发生
变化的责任完全在于传教士自己: “但是后来他们试图拥有一切,改变一切; 他们不懂得,在任何活动
中一定不能过于张扬,即便是传播福音。”结果对他们来说当然是可悲的: “于是,他们在站稳脚跟之
前就被赶走了。”④
当然,孟德斯鸠并非那样天真,以为传教士们当初如果能够收敛一些 ,他们在中国的事业就可能
取得成功。在他看来,西方基督教传播在中国的失败还有着更深层次的原因: “中国之所以不可能皈
依,是因为那里的政府和宗教完全是同一回事 ,两者建立在同一原则之上,那就是同一的伦理道德,
所以,必须首先推翻政府,然后才能改变宗教信仰。”⑤
他在这里表述的意思是,中国与欧洲国家不同,中国不存在能够与世俗统治者抗衡的宗教势力 ,
外来的基督教想要在中国站稳脚跟 ,首先必须改变中国的政治体制,而这既不是罗马教廷的目的,也
不是传教士的初衷,更不是他们能够办成的事情。
此外,
孟德斯鸠也深知,
无论教会人士和学者对中国人的宗教和信仰如何定位———无神论、自然神
论、 偶像崇拜和迷信……最重要的事实是,
唯理论、 中国人在数千年的历史中形成了自己的信仰、
习俗和
礼仪,
而构成普遍精神的这些因素无一不是根深蒂固乃至牢不可破的。要中国人接受基督教,首先必
须让他们放弃所有这一切,
而这岂是传教士们所能做到的。所以他说: “我不希望有人去教化中国人,
因为,
必须先让他们知道,
他们的宗教是虚假的,
他们是劣民,
然后才有可能成为基督教徒。
”①
退一万步说,基督教的传教事业纵然在中国获得了部分成功,其后果可能也会是灾难性的,因
为,“如果国王皈依了,他就成了人民的敌人。如果人民皈依了,他们就成了国王的敌人。”所以,孟德
斯鸠的结论就是: 所有向这些国家派遣的传教团,都是坏事! ②
很显然,孟德斯鸠不仅对礼仪之争的来龙去脉有深入的了解,而且对十七八世纪基督教的入华
传教活动总体把握比较准确。就此而言,在当时的法国知识界中,能与孟德斯鸠比肩的恐怕只有伏
尔泰。伏尔泰把他的《路易十四时代》第 39 章辟为议论礼仪之争的专章,题为“关于中国礼仪之争,
这些争论怎样促使中国取缔基督教 ”。在叙事的详尽方面,伏尔泰远在孟德斯鸠以上,对于这次传教
活动以失败告终的表面原因,他与孟德斯鸠的看法不谋而合: “前来帝国传教布道的外国人之间的分
裂不和,使他们传布的宗教名誉扫地。 满清朝廷对欧洲人注意了解之后,得知不仅传教士内部四分
五裂,而且在广州登岸的外国商人也分成派别 ,彼此不共戴天。 在这种情况下,基督教就更加被人
贬低。”③
然而,对于礼仪之争和传教失败的深层原因的分析和认识,伏尔泰似乎不如孟德斯鸠。 他虽然
也在《哲学词典》的“论中国”条目中责备耶稣会士过于狂妄,心目中只有基督教和教皇,以至于令中
国人厌恶,最终遭中国人人唾弃。但是,他却没有向前再进一步,没能像孟德斯鸠那样,从总体上回
答这样一个问题: 产生于一种异质文化的宗教,如何才能在拥有不同文明的国度里立足生根 。
孟德斯鸠对于礼仪之争和传教活动的总体看法 ,决定了他无意评判参与争论的双方谁是谁非。
在他看来,无论是否曾经有过礼仪之争,无论哪一方在争论中占了上风,基督教在中国的传播都肯定
不会成功,这场争论是无谓的争论,而传教的失败则是必然的失败。 在这一点上,伏尔泰似乎也比不
上孟德斯鸠,在《路易十四时代》的第 39 章中,他明确地支持李明,斥责颜珰,甚至偏袒耶稣会士,否
认他们在澳门虐待教皇特使多罗 。
在如火如荼的礼仪之争中,了解中国成了每一个关注和参与这场争论的法国知识界的迫切需
求,实地考察当然是最佳途径,弗雷莱和伏尔泰都曾经有过前往中国的念头 ,但都未能如愿成行。 所
略,并与之多次长谈。他与黄嘉略进行多次长谈后,留下了一份事后的追记《我与黄先生的谈话中关
于中国的若干评述》。在这份文献中,孟德斯鸠已经明显地表露出他对中国的负面看法: “如果中国
政府果真如同人们所说的那样优秀 ,鞑靼人怎能只用一天时间就成了它的主人呢 ? 历史上几乎没有
这种快速征服的先例。没有一个地方对入侵者进行过抵抗 ,入侵者如入无人之境,从未遇到抵抗。”①
这种看法显然有别于当时耶稣会士所传播的对中国的赞美 ,而与他后来执拗地认定中国的政体
是专制主义一脉相承。由此可见,孟德斯鸠早在会见傅圣泽二十余年之前,就已经对耶稣会士笔下
的中国形象提出质疑了。所以说,在孟德斯鸠的中国观形成时间上,还是魏若望说得对: “当孟德斯
鸠 1729 年 2 月 1 日会见傅圣泽时,已经初步形成了中国是专制主义的思想 ……”②
魏若望的判断是正确的,孟德斯鸠的中国观在他 1729 年会见傅圣泽时已经初步形成。 我们不
妨尝试着追寻它的形成和发展的轨迹 。根据现有文献记载,
1713 年他与黄嘉略在巴黎的会见和长谈
中首次显露了对中国的负面看法,那时他是一个 24 岁的小青年。 黄嘉略所讲述的中国与耶稣会士
笔下的中国相去甚远,《我与黄先生的谈话中关于中国的若干评述 》中甚至出现过“我相信,中国人
越被人认识就越糟糕。中国人是世界上最迷信的民族之一 ”这类极度贬斥中国的话语。 尽管我们现
在无法确切辨明此类贬斥中国的言论究竟出自黄嘉略之口 ( 孟德斯鸠只是如实记录而已) ,抑或并非
黄嘉略所说,而是孟德斯鸠的发挥,但是至少可以肯定,孟德斯鸠对这些话并不反感。
在礼仪之争大潮的推动下,孟德斯鸠此后阅读了大量有关中国的书籍,这种阅读不是泛泛的浏
览,而是精心的钻研,他边读边作笔记,记下摘录和概要,写下感想或评述。 仅在他的阅读笔记《地
理》中,就有包括《中华帝国全志》和《耶稣会士书信集 》等有关中国的重要著作近十种。 现存的《地
理》仅是这部笔记的第二册,第一册已经无从查找。不难想见,在已经丢失的《地理 》第一册中,很可
能还有不少与中国有关书籍的阅读笔记。1999 年出版的《拉布莱德孟德斯鸠藏书目录 》表明,除了
记录在《地理》中的那些图书外,孟德斯鸠在家乡拉布莱德还收藏有门多萨的《中华大帝国史 》、基歇
尔的《图说中国》、卫匡国的《中国上古史 》、曾德昭的《大中国志 》、尼厄霍夫的《出使中国记 》、西鲁
哀特的《中国政制和道德概述》等多种有关中国的书籍。 这些书籍总不至于仅仅是一种装饰吧。 此
外,文献表明,他还阅读过刘应的《鞑靼史 》、德拉克鲁瓦的《成吉思汗史 》、柏应理的《中国贤哲孔
子》。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当时能够读到的重要的乃至次要的有关中国的著作 ,他都读过。 笔者过去
曾认为,孟德斯鸠偏爱商人和旅行家的游记,现在应该坦率地承认,这个说法与事实不符。 事实是,
他并没有也不可能排斥耶稣会士的著作 ,正如《地理 》所表明,他不但读了,而且读得相当仔细认真。
艾田蒲也是这样说的: “如同当时大多数学者和好奇者一样,孟德斯鸠从《中华帝国全志 》中获得了
他所需的大部分信息。”③
但是,他是以一种批判的眼光去解读这些著作中的信息的 ,所以,这些信息不但向他展示了中国
的美好,也为他斥责中国的专制主义提供了依据 。
有人说,孟德斯鸠对耶稣会士抱有极深的成见,对他们有关中国的记述一概不予置信,反之,他
偏信商人和旅行家有关中国的游记 ,而在这些游记中的中国形象往往是被扭曲或丑化的 。 支持这种
国人相信,上古时代的中国人所信奉的就是与基督教相似的宗教 ,只是随着佛教的传入和广泛传播,
中国人把自己古老的信仰渐渐忘却了而已吗 ? 耶稣会士中的傅圣泽、白晋等索隐派还挖空心思地到
中国的古籍中去发掘所谓的证据 ,这难道不是既骗了中国人,也骗了欧洲人吗?
其实,孟德斯鸠绝非一概讨厌耶稣会士,不但如此,有的耶稣会士还是他交往数十年的挚友,卡
斯泰尔神甫( Louis - Bertrand Castel) 就是其中之一。1733 年,《罗马盛衰原因论 》脱稿后,孟德斯鸠
诚心诚意地请卡斯泰尔神甫审读; 并且把在巴黎求学的儿子委托卡斯泰尔代为照管 。 孟德斯鸠弥留
之际,为他做临终忏悔的有两位神职人员,一位就是卡斯泰尔神甫,另一位也是耶稣会士: 爱尔兰人
鲁斯( Bernard Routh) 。不但如此,他对耶稣会士在教育方面的贡献很是赞赏,否则他不会执意把自
己的儿子送进耶稣会士主持的路易大王学校 。① 他也知道,耶稣会士的素养和才干高于在礼仪之争
中与之对抗的多明我会士: “请把一个耶稣会士和一个多明我会士派到一个新发现的国家去 ,一年之
后你就会获悉,那个耶稣会士被请进了王宫,而那位多明我会士则混迹在流氓恶棍之中 。”②
由此可见,孟德斯鸠对待耶稣会士的态度并非秉持某种固定的原则,而是因人而异,因事而异
的。笼统地指责他敌视耶稣会士,偏听偏信站在耶稣会士对立面的传教士和商人 、旅行者一方,既不
公正,也不是事实。
关于中国的负面报导他并非一概采信 ,对于那些明显的不实之词,不管来自何方,他都认真地予
以剔除。比如,在他阅读雷诺多 ( Renaudot) 翻译的《两位穆斯林旅行家的印度和中国游记 》的笔记
中,为他代笔的秘书记下了这样的话: “有人说中国人是野蛮民族,他们食用人肉。”孟德斯鸠审读时
断然划掉了 这 句 话,并 就 此 亲 笔 写 道: “虽 然 这 是 两 位 阿 拉 伯 旅 行 家 的 记 述,但 我 认 为 此 事 不
可信。”③
那么,如何解释孟德斯鸠对耶稣会士的怀疑和不信任呢 ? 他在处理耶稣会士及其对立面关于中
国的报导时,秉持什么价值判断标准呢? 我以为,这与他早早就认定中国是一个专制主义国家有着
密切的关系。
虽然我们无法给出一个确切的日期 ,断言从这一天起,孟德斯鸠就把中国视为专制主义国家 ,不
过可以肯定的是,他在与黄嘉略谈话之前,已经开始怀疑耶稣会士笔下的中国形象了。 在他的心目
中,黄嘉略的可信度比耶稣会士不知高出多少倍 ,因为他是中国人。 我们知道,黄嘉略自七岁起就由
巴黎外方传教会的两位神甫抚养 ,在他们的教育和影响下成长起来,他在礼仪之争所涉及的种种问
题上,所持观点必然与耶稣会士大相径庭。 孟德斯鸠与黄嘉略谈话之后,带着他已经初步形成的想
法,孜孜不倦地阅读了上面提到的许多有关中国的著作 ,而他在这些著作中所汲取的养料,进一步加
深了中国是一个专制主义国家的看法 。 所以说,他与傅圣泽 1729 年在罗马的会见和交谈只是强化
了他业已形成的中国观而已,并不是促使他从颂扬中国变为批判中国的原因 。
孟德斯鸠把中国视为专制主义国家,主要是他的政体理论体系使然,而绝非单单基于他所获得
的信息。他在《论法的精神·序》中明白无误地说过: “我提出了一些原则,于是我看到: 一个个各不
相同的实例乖乖地自动对号入座 ……”④ 中国是一个专制主义国家,这是他根据自己确定的原则作
( 责任编辑: 任灵兰)
Meng Zhongjie,On the Change of the Industrial Relations in the Weimar Germany: The
Case of the Eight-hour Working Day
The industrial relations in the Weimar Germany underwent a transformation from
cooperation to opposition. The rise and fall of the eight-hour working day was the example.
In the early period of the Weimar Germany,the eight-hour working day was established
under the pressure from the revolution and demobilization,so that the industrial relation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