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 梦想

路宜思

This is my dream

Luis Lopezllera

2001 年 8 月在北京的演讲

我是这个世界上的一个行路者。为了向前行进你必须一只脚踩在地上，另一只脚
悬在空中。如果你两只脚都踩在地上就无法行走，但是如果两只脚都悬在空中就
会跌倒。为了能在世界上行走，并实现人生目标，我们每一个人都必须有一只脚
踩在地上——这意味着地方维度，而另一只脚悬在空中——这意味着全球维度。
只有将局部和整体联系起来才能正常行走。基于以上考虑，我们可以在“发展”
这个词的基础上创造一个新词。“发展”是美国人在五十年前创造的，后来被非
政府组织所采用，是联合国组织创造的另一个概念。我们正努力在当地人加上世
界人的基础上创造一个新词——“glocal”，即行走并连接、一只脚以当地为基
础，另一只脚迈向全球。我们中的任何人都应该采用这个战略，将地方和全球紧
密相连，超越非政府组织的官僚体制以及具有潜在错误的“发展”概念。两个概
念都以西方以及北方生活方式作为主要的范式和各民族的更优越的追求典范。当
然，如果一些国家是发达的，那么和它不同的国家就是欠发达国家了。

50 年的经历使我们清晰地认识到西方的发展模式是不可持续的，它以不平等、
不互利的方式吞并着资源——人类资源以及自然资源。按照它现在的增长速度，
以及由于它脱离生活，终有一天它会崩溃。这种发展只是由经济、政治、军事力量
塑造的一种假象，长此以往会激发革命运动，并数十年来只使少数人得到改善，
而给其余大部分人带来了贫困和资源枯竭。中国二十年前开始采用这种发展模式，
并且继续采用和加强这种发展模式，并导致越来越多的问题，这些问题我们在
墨西哥、巴西、非洲、以及世界其他一些地区已经经历过。环境将遭到破坏，大多
人的贫困将不断升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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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世界面临的主要问题将是现实被置换成事实上的镜像，镜像使人类丧失对存
在的常识，激发人类的占有欲。我们正将世界转化为一种镜像，然而这种镜像不
是生活，而是银幕上的小点。这个世界转化成了一系列视频，传递着表象和数据
等形象，这两种表达都是使人变得非常具有支配性。幻象是和数字而不是生活及
其品质同行。

只要包括你我在内的全世界所有人都采用“glocal”的方式，就能解决目前存在
的三大挑战：贫困加剧、环境恶化以及将现实转化为幻象。世界许多地区，如：
拉美、非洲、亚洲，都在试图解决平衡发展的问题，我很高兴与你们讨论如何创
造这样一种平衡。

我想我们面临着一个重大的挑战。我们必须在工作中保持十分谦虚的态度，这意
味着为了生活本身以及生活的品质，我们不得不以一种谦下的态度行事。我们必
须把这份社会工作与我们自己的坚实的人格结合起来，立足于有限的空间、时间
和精力（这里、现在和我），同时不失去全球视野。我将这称之为分子战略。

为了支持我的论点，我将提到两位世界闻名的政治家，一位是美国总统尼克松，
另一位是不久前刚在坦桑尼亚逝世的非洲社会主义领袖尼雷尔（Nyerere）。

1972 年尼克松访问了中国，中国领导人和这个美国总统之间发生了什么幕后故
事，我无从得知，但我们需要探究他们之间达成了什么协议，因为 1971 年尼克
松开创了一个新时代，投机时代。这个时代是怎样的呢？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
美国在全世界投资了大量资金，用以抗衡前苏联挑战即冷战并镇压第三世界国
家的共产主义革命即热战。你们知道美国投入了多少资金吗？25 年间，美国的
投入相当于另造一个美国！这个美国包括美国所有的生产要素，如工厂、水坝、
农业、摩天大楼、交通系统等等。但谁又创造出了金钱背后的价值？没有人。美元
只是美国人用机器印刷出的票据和账目，美元背后没有任何实际价值，那谁来
为它买单？全世界人民。1971 年 8 月 15 日，尼克松对公众宣布美元的价值不再
与黄金直接挂钩，没有人抗议美元失去了其原有的价值。在这起事件中，西方和
日本银行及其政府更愿意成为美国的帮凶。美元背后唯一的价值就是枪炮。在过
去的 30 年里，钱币制造者无节制地投放货币，开创了全球性的投机时代。在电
话和电脑相连的联网世界里，通过交换代表货币的信号和数字，制造出更多的
货币。公开舆论将世界这个巨大的机器说成增长、发展、进步，但是事实却是：越
来越多的钱到了少数人手中，而大多数人却解决不了温饱问题。更糟糕的是这种
发展模式使人看不到希望。商业把自然资源转化成了商品供人类消费，使我们的
星球正遭受到毁灭性的破坏，使我们的生活没有了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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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不能用另一种机器来应对这种挑战。我们需要理解生活并在生活的错误幻之
外去寻找到它。我们可以在分子和细胞层面找到它。这一层面建立面对面的关系
之上，是一种实际的或潜在的共同体，如在家庭、在草根生活方式中，在邻里间、
在工作场所、在社会文化维度、在共享和团结为价值的网络中……。我们不能用尼
克松的钱，也不能用机械来重建我们的生活，而只能用有活力的元素。我想这就
是最重要的挑战。让我们听听尼雷尔怎么说。

尼雷尔说什么了？他过去常常提到一个非常形象的有非洲特色的比喻：“如果
大象相互争斗，草地就遭殃了；如果大象做爱，草地也会遭殃”。这意味着对草
根阶层来说向度本身就是个问题。这与大象之间是搏斗还是做爱无关。无论如何，
草根阶层都是受害者。

如今，从前的社会主义国家和资本主义国家之间发生了什么？他们如同大象般
在做爱，但草根阶层却在遭受痛苦。所以我们应撇开大象而深入到草根生活中去，
培育它们并把它们从大象的脚下拯救出来，寻找到能克服大象的方法。

我们需要一个道德上的方法而不是意识形态的或者组织的方法。否则我们就有风
险成为一个诚实的甚至是善良、友好的大象，一个博爱的大象，坏的话成为可怕
的大象。此外我们的方法需要有系统性，因为我们面临的是在全世界范围内每天
二十四小时运转的巨大机器。我们被通信系统包围着，以电视为例，无论何时何
地，只要我们打开电视机开关就能感受到这个系统，并有可能被它所吞噬。进入
银行，我们就会面临一个金融系统，它通常会令你负债累累。图像以及金钱每天
二十几个小时不间断地充斥着我们的生活。我们需要建立一个生活系统，这个系
统也是每天二十几个小时不间断运转，但是所有人都可以进入其内并对它进行
调整。我们缺乏这样一个系统。我们需要在分子层面上建立起这个系统。忘掉我们
令人恐惧的或者被恐吓坏的大象，博爱的或冷淡的大象。去过一种谦卑的生活。

我的梦想是让全世界人民都学会如何应对现有的体系，并且学会如何从现有体
系中脱离出来并重新建立起另外一个体系。对我来说这就好比学习如何游泳。我
们一直在岸上生活，现在我们需要学会游泳。为了学习游泳，首先我们需要进入
到水中。水是不稳定的，我们入水时可能不得不喝几口水，或者感觉到有危险存
在，因为刚开始我们还不会游泳。我们不能在岸上学习游泳，必须跳到水里亲自
实践。或许会有游泳教练指导我们如何游泳，因为他们有经验，但我们不可避免
会被水打湿。为了应对现有体系并重新建立新体系，我们必须成为两栖动物，既
会行走，又能游泳。

成为两栖动物是很重要的，因为就算无比坚固的泰坦尼克号也会沉没。我们需要
耗费大量的精力去讨论谁来担任泰坦尼克号的新船长，但是学会游泳也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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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非你愿意随着泰坦尼克号一起沉入海底。因此为了获得一个新生活、新自然，
我们必须使我们的实验室（在这里新手学习游泳）连接起来，以共同分享新经
验和新知识。

这包含了对我们工作的性质的新的理解。我们在上大学时接受过如何进行工作的
教育，但是农场、工厂、办公室、学校、政府的原有模式已经正在死去，我们急需
一批新型的、有创造性的工作者教我们如何游泳。对我来说，这意味着这些工作
者需要有处理自然及其复杂性包括人类的能力。如何成为这个星球真正的园丁或
者说看护者？很多人正在学习成为士兵，既从军事意义上但是更多的从经济意
义上这样说。如果我们能够彻底改变这个人为的架构，我们将会更多地需要保护
这个星球的园丁，而不是获得武器以及统治人。我的意思是我们需要更多明智的
从事人文工作的老师、研究人员以及精神工作者。对我来说，有意义的工人是文
化艺术工作者，我们很缺乏这类人才，我们更多地发展了我们的脑子但是很少
发展直觉，以及从事游戏、艺术的能力和表现能力。所以让我们一同思考一下什
么是在海洋中遨游的新型工作者应具备的品质，为这个新型工作下一个定义。这
就是我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