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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0 年第 3 期 浙江师大学报 ( 社会科学版) N o.

3, 2000
      
第 25 卷 JOU RNAL O F ZH EJ IA N G NORM AL U N IV ER S IT Y General N o. 105
( 总第 105 期) (Social Sciences) V o l. 25

α
《旧唐书》
《新唐书》租庸调数额考

柳 斌
( 浙江师范大学 图书馆, 浙江 金华 321004)

摘 要:《旧唐书》与《新唐书》中关于租庸调数额的记载各不相同, 当以何家为正, 后世诸说纷呈, 本文以


记载相同的他种史籍、两书的编撰先后、前人的考辨与多种历史文献资料为据, 论述了当以《旧唐书》之说为
确, 并就后人为何重《新唐书》轻《旧唐书》, 误以《新唐书》之说为正作出了解释。
  关键词:《旧唐书》;《新唐书》; 租庸调
  中图分类号: K05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1- 5035 ( 2000) 03- 0051- 03

  《旧唐书》和《新唐书》在租庸调数额上各持一 王溥编撰该书, 主要依据唐德宗时苏冕、苏弁昆仲


说, 史学界或主前者, 或主后者, 意见不一。 笔者略 所纂《会要》 , 德宗时刚废除租庸调法, 始行两税法,
陈管见, 以求教于大方之家。 因而其记述亦应是比较可靠的。《旧唐书・食货
两书租庸调数额的具体异同为, 一、关于租, 志》记载租庸调数额与上述诸书相同, 应当是基本
《旧唐书》 作“粟二石” , 而《新唐书》 则为“粟二斛, 稻 正确的。 而同于《新唐书・食货志》 的主要是《资治
三斛” 。“斛” 即“石”,《新唐书》 多出“稻三斛” 。 二、 通鉴》胡三省注, 胡注不但晚于《新唐书》 , 且一字不
关于调,《旧唐书》谓“绫、绢、 各二丈” , 当是或绫 易, 全文钞录《新唐书・食货志》 , 并不具史料价值。
或绢或 , 交纳其中一种, 各为二丈, 详见后文; 而 因此,《新唐书》 仅一家之言, 缺乏印证。
《新唐书》 则云“绢二匹、绫、 二丈” , 绢单列, 且数 从两书的编撰时间看,《旧唐书》 早于《新唐书》
额增加三倍, 唐制, 四丈为匹, 另尚需再纳绫 二 一百多年,《旧唐书》编撰者都生于唐末, 且其时去
丈。 又多出“非蚕乡则输银十四两” 。 三、关于庸, 唐不远, 而有唐一代史事的记述, 史料的保存, 是有
《新唐书》 有“闰加二日” 句, 而《旧唐书》 无, 考《唐六 一套完整的制度的。 据《旧唐书・职官志》 载, 门下
典》 注亦有此语。闰加二日, 情理之中, 但属小事, 当 省和中书省分设起居即和起居舍人各二员, 录天子
是《旧唐书》 编撰者谓无所重轻而未载, 故此不成问 之言, 记天子之行, 述典礼之制等, 季终, 则授之于
题。 四、关于租庸调加役免输,《旧唐书》 是“旬有五 掌修国史的史馆, 除此外, 其它诸司亦需依条“勘报
日免其调” ,《新唐书》 却曰“二十五日者免调” 。免调 史馆, 修入国史”[ 1 ]。因此, 在唐代时, 就已成高祖至
役功《新唐书》 较《旧唐书》 多出十日, 同时都是三十 武宗的实录, 高祖至肃宗乾元的纪传体国史, 高祖
日租庸俱免, 因而免租役功《新唐书》 又比《旧唐书》 至宪宗元和的编年体《唐历》 。这些第一手材料正是
少十日。综上所述, 两书就租庸调数额记载有交租、 《旧唐书》 编撰的主要依据, 因而《旧唐书》 具有较高
纳调、加役免租调三种四处互有出入。 的史料价值。
和《旧唐书》租庸调数额记载相同的有多种史 《新唐书》编撰晚于《旧唐书》百多年, 欧阳公、
书, 如成书于高宗永徽年间的《唐律疏议》 , 成书于 宋公又喜标新立异, 大事损益。《新唐书・食货志》
玄宗时期的《唐六典》 , 始纂于代宗大历元年的《通 全部另起炉灶, 总体优于《旧唐书・食货志》 , 但广
典》 及成书于宋初的《唐会要》 等。《唐律疏议》 、
《唐 立异说, 不免伪误, 似租庸调正是其误之所在。
六典》 、
《通典》编纂时期, 正是实行租庸调之际, 记 清人卢文弓召在《钟山札记》 “《新唐书・食货志》
载应是比较可信的。《唐会要》 成书虽时已宋初, 但 之误”条, 就《新唐书・食货志》租庸调作了专门考

α 收稿日期: 1998- 10- 11


    作者简介: 柳 斌 (1955—) , 男, 浙江萧山人, 浙江师范大学图书馆馆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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辨。较卢氏稍后的著名考证学家钱大昕亦颇为赞赏 丈”[ 2 ] 卷二十四食货志 , 调布者虽未明示, 亦当以此递减。
( )

卢氏之说, 几全文引入其所著《廿二史考异》 中。 卢 我们以唐前期租粟二石, 调绢或绫 二丈附绵三两


氏曰:“粟者, 谷之实也, 即稻也。《新书》于‘粟二 与西魏、北齐、隋初相较, 后者略高于前者, 值得注
斛’之外, 又加以‘稻三斛’ , 岂以后世指言粟者, 但 意 的是后者为户调,“有室” “一床”均以夫妇成家
指粱粟故与欠。似乎, 稻何以反不如粟而加重也。非蚕 计, 单丁则半之。一般来说, 成丁者, 大多已成家, 然
乡则出布矣, 亦无输银之理。 ……又考关内道下子 而也有成丁男尚未立室者, 已立室而又丧偶未续
注云, 京兆、同、华、歧四州调绵绢, 余州布麻; 又河 者。唐时则以丁调, 不管成家与否。因之, 后者未成
南道下云, 陈、许、汝、颖调以 绵, 唐州麻布, 余并 家之单丁当与唐等, 隋初户调几与初唐丁调相等,
以绢及绵。更可见绫绢 三者不并征也。皆无稻三 单丁则仅半于初唐, 特别是隋开皇三年后, 户调半
斛、绢二匹 ( 绢字应有) 、银十四两之语,《新志》 妄增 之, 与唐前期丁调相同, 单丁者又半之, 则大低于初
之, 其流毒恐有不可言者。唐时唯蛮州用银, 中国尚 唐。唐承隋祚, 百姓均自隋而入, 人们对前朝征调记
未以此为市易, 何由遽征之。且考《通典》 所载土贡, 忆犹新。如《新唐书・食货志》 所谓“绢二匹、绫 二
如海南诸郡始贡银, 其数大率二十两, 间有三十两, 丈” , 不仅数倍于隋, 且高于西魏、北齐, 人们何堪忍
五十两者, 唯始安郡独百两。夫一郡二十两, 一丁乃 受如此重敛。
当其三分之二, 有是事乎? ” 关于《新唐书》 增加役功以偿租调之误, 卢氏未
卢氏谓稻三斛, 绢单列二匹, 银十四两为《新唐 曾涉及,《旧唐书・食货志》谓:“有事而加役者, 旬
书・食货志》 妄增, 其言极是。惟银一项,“唐时中国 有五日免其调, 三旬则租调俱免。”在初唐时, 租粟
尚未以此为市易” , 未免失之偏颇。 唐中叶以还, 白 二石, 当略高于调绢二丈之价。故加役十五日免调,
银逐渐进入流通领域, 至晚期, 虽法律上没有规定, 倍之则租调俱免。免调十五日, 免租亦十五日, 乍看
但事实上已取得了本位币的资格。 不过, 实行租庸 似乎相等, 而实际上法定年役二十日后, 再加役偿
调法时, 白银尚未成为事实货币投入大量流通, 故 调十五日, 二役相积已有月余, 劳役过多, 人民不堪
不相涉。 承受, 故规定“通征役不过五十日” 。因此, 朝廷在制
考《通典》天下诸郡每年常贡, 贡绢者有郡十 定免租役功时, 考虑到这一层, 而相应地比实际租
五。年贡二十匹者即有十个, 十匹者三个, 三十匹一 价略低, 约等于调绢二丈以定。如果按《新唐书・食
个, 惟淮安郡年贡绢千匹, 疑太重,“千”或“十”之 货志》 所谓“加役二十五日免调, 三十日租调皆免” ,
误。一郡贡绢者二十匹, 贡银者二十两, 各郡贡值当 那么调绢二丈, 兼绵三两, 需二十五日役功; 而租粟
基本相等, 可见, 绢一匹大率为银一两。 二石, 则仅需五日。倘再加因积劳之累而略减数, 亦
《旧唐书》 等谓丁男调,“随乡土所产, 绫绢 各 最多至十日。 租粟之值何至大低于调绢绵之值, 这
二丈, 布加五分之一” 。 其中“各” , 实乃“随乡土所 是违背最起码的常理的。
产” 输绫绢 三者之一, 各为二丈, 或调布加五分之 两书食货志均记有庸不役者日收绢三尺。加役
一, 实征二丈五尺。绫绢 布四者, 前三者价大率相 十五日免调, 日折绢一尺三寸, 半低于抵庸绢数, 此
等, 布则轻之, 故布独指, 绫绢 并加“各”以省文。 乃情理可通。 因为正常劳役是国家所必需的, 倘折
绝非三者并输。而《新唐书》 却云“岁输绢二匹、绫绢 绢过低, 人们都乐输绢而避劳役, 许多工程建设便
 二丈” , 倘理解为输绢二匹, 或绫 二丈, 不成比 无法开展。而加役免调, 在正常劳役之外, 理应相应
值, 显然非是。因此, 照《新唐书》 之说, 需缴绢二匹, 减低, 而且《新唐书・食货志》二十五日免调之说,
同 时再纳绫 二丈, 兼绵三两。 如此高额, 自有 日为绢仅八寸, 又未免太低, 不合情理了。
“调” 始而未曾有。 户调始于南北朝, 考史书可查的 又,《新唐书・食货志》 载有“水、旱、霜、蝗耗十
西魏、北齐、隋三朝四时的征赋, 可佐证《新唐书》 的 四者, 免其租; 桑树尽者, 免其调; 田耗十之六者, 免
调额之伪。 租调; 耗七者, 课役皆免。” 《旧唐书・食货志》亦有
西魏“其赋之法, 有室者, 岁不过绢二匹, 绵八 相应记载。 由此我们可以看出免租十损四, 免调仅
两……丁者半之。 其非桑土, 有室者, 布一匹, 麻十 占十之二, 为免租之半数。 倘加上损耗程度增深而
斤; 丁者又半之。[ 2 ] 卷二十四食货志 北齐“率人一床, 调绢
( )
略减之数, 租调比值最高亦当为相等, 更可佐证《新
一匹, 绵八两, 凡十斤绵中, 折一斤作丝……奴婢各 唐书・食货志》 二十五日免调之误了。
准良人之半。 牛调二尺。[ 2 ] 卷二十四食货志 隋初“丁男一
( )
再按照《夏阳侯算经》算题中提到的米、绢、丝
床, 租粟二石, 桑土调以绢 , 麻土以布帛。 以匹, 价格来考虑。《夏阳侯算经》 据黄永年先生考证, 原
加 绵 三 两。 布 以 端, 加 麻 三 斤。 丁 及 仆 隶 各 半 本应为唐高宗天宝元年至八年间所写。[ 3 ] 其时仍实
之。”[ 2 ] 卷二十四食货志 隋 开 皇 三 年“减 调 绢 一 匹 为 二 行租庸调法, 且天宝元年距《通典・食货典》 所载唐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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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第三次租庸调定令时间玄宗开元二十五年仅五 足, 其间只有明嘉靖年间闻人铨重刻《旧唐书》时,
年之差。这部算书是为现实生活中应用需要而编写 文征明撰叙中偶有略作扬“旧” 抑“新” 之论。到了清
的, 其物价当基本反映了当时的实际情况, 应是比 中期, 主张两书一视同仁的观点才渐次抬头, 直到
较可信的。《夏阳侯算经》 卷下说诸分章载有米“每 乾隆四年, 合刻《二十四史》时,《旧唐书》才恢复它
斗 粜钱一百三十五文” , 丝“每两一百七十文” ,绢 应有的身份。由于长期以来《新唐书》 独占了唐正史
“一匹直一贯三百六十六文四分七厘八毫九丝四 的地位, 而《旧唐书》 却几被湮没, 因此, 后人往往重
忽” 三种价格。租粟二石, 价二贯七百文, 绢价三种, “新” 而轻“旧” 。
取其中以匹三贯计, 调绢三丈, 值线一贯五百文。绵 其二, 由于“《新唐书》 最佳者志、表, 列传次之,
不及丝, 姑以等价计, 绵三两, 值五百一十文, 绢绵 本纪最下;《旧唐书》则纪、志、传美恶适相等”[ 4 ] , 既
合加, 其调值二贯零十文。 即使绢价按最高价匹四 然《新唐书・食货志》优于《旧唐书・食货志》 ,因
贯三百六十六文计, 调值也仅二贯六百九十三文, 此, 后人每每不论具体材料孰优孰劣, 而取《新唐
因此可见租值与调值约相等, 而租略高, 这大体符 书》 去《旧唐书》 。
合唐前期的征赋实际, 因此《新唐书・食货志》 所谓 其 三,《旧唐书》编撰者其名多不显, 而《新唐
“加役二十五日免调” 是伪说无疑的, 我们只能承认 书》纪、志、表的编撰均出自欧阳修之手, 欧阳修长
《旧唐书・食货志》 等书记载十五日免调的说法。 期以来在文史学界享盛名而不衰, 且照钞《新唐书
那么, 有人会问, 既然是《旧唐书》等多种书记 ・食货志》 租庸调的又出自《资治通鉴》 中的胡三省
载为是, 而仅《新唐书》及照钞《新唐书》的《资治通 音注,《资治通鉴》 胡注, 堪称上乘之作, 本身即有相
鉴》注等一、二种书记载为非, 后世迄今, 人们为何 当的史料价值, 更兼附丽于《资治通鉴》 。因此, 人们
往往排多而选寡, 去是而取非呢? 我们认为这有诸 对名人、名著的迷信, 无形中掩盖了其中的瑕疵。
种原因所致。 其四,《旧唐书》 也确实存在一些问题,“纪次无
其一, 古代人们对所谓正史推崇备至, 而关于 法, 详略失当, 文采不明, 事实零落” , [ 5“辞采不足
]

两书, 待《新唐书》问世后, 宋、元、明及清代前期一 以发挥幽潜, 书法不足以耸动观听, 记述取舍, 乖戾


直是《新唐书》 处优势地位, 宋刻《十七史》 , 明刊《二 舛 差” , 人们看到《旧唐书》不足之处, 往往以偏盖
十 一史》 , 清初谓《二十二史》 , 都不容《旧唐书》插 全。

参考文献:
[ 1 ] 诸司应送史馆史例 [A ]. 唐会要 ( 卷六十三) [M ]. [ 4 ] 王鸣盛. 十七史商榷 ( 卷六十九) [M ].
[ 2 ] 隋书 [M ]. [ 5 ] 曾公亮进书表 [A ]. 新唐书 ( 卷首) [M ].
[ 3 ] 黄永年. 唐代两税法杂考 [J ]. 历史研究, 1981, (1).

( 责任编辑 赵晓兰)

Investiga tin g the Am oun t of zu ( 租) yong ( 庸) d iao ( 调)


Recorded in O ld Tang B ook and N ew Tang B ook

L IU B in
(L ibrary , Z hej iang N orm al U niversity , J inhua 321004, C h ina )

Abstract: T he am oun t of z u y ong d iao w h ich reco rded in O ld T ang B ook and in N ew T ang B ook is
qu ite d ifferen t. W h ich statem en t is true? W h ich one is false? T here have been d ifferen t op in ion s. T h is arti2
cle ho ld s the view that O ld T ang B ook is the convicing one, fo r th is view is based on m any k ind s of h isto ri2
cal m aterials alike, the com po sition sequence of tw o book s. It is also added to fo rm er investigato rs′ w o rk 2
ing resu lts and varied styles of reference m aterials. T h is article gives detailed and p rofound reason s abou t
choo sing N ew T ang B ook.
Key words: O ld T ang B ook; N ew T ang B ook; Z u Y ong and D ia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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