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4/20-4/25 飛驒見學 好鄰居文教基金會

讚美飛驒鼓勵伙伴-我們正走在對的路上
翁瓊珍 嘉義縣水上鄉大崙社區志工 國立嘉義大學景觀系兼任講師

白川印象
春天的白川鄉，雪融了，山要綠不綠，櫻花剩幾株，田還沒耕，時而細雨
時而嬌陽，混著細石的農路柔軟不泥濘，石溝裡汨汨的清泉像少女一般輕
聲嘻鬧穿過田野，田埂邊水仙正美。

名符其實的學習之旅

2009 年的四月，有幸參與了好鄰居文教基金會舉辦的飛驒見學之旅，六天的行
程中，扣除晚去早回的兩天，剩下的四天行程，總共參與了五場座談會、一場演
講，一半以上的時間在室內渡過，為了其中一場由台方發表的座談，我們一行
二十人更用了整整兩晚準備，聆聽、觀察，記錄、發問、分析、匯整，是這次旅程
最主要的活動。會場內，眼、耳、手、口、心全到，詳細的記錄，理性的分析，企圖
找出核心關鍵，走出座談會場，迎接我們的是一處又一處優美到非常不真實的
社區景觀，心不斷在理性與感性之間擺盪。

單純的感動

從理性面分析，飛驒人的行動其實沒那麼感人，因為他們的社會沒有太複雜的
問題，所以行動不需要那麼多策略，也因此他們無法準確回應台方問題重重的
提問；從感性面看，飛驒市真的很美，他們用單純的心堅持，用豐碩的成果讓
我們享受，讓我們佩服。
所以，批評他們沒有太多策略不公平，但，只讚頌他們的環境景觀品質，對非
常努力的台灣社區工作者也不公平，這樣的反差情緒一直來回在腦中斟酌，最
後決定嘗試用這兩種情緒同時出發，期待可以傳遞對飛驒的敬意，同時也能給
予台灣社區工作者新的思維與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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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重視傳統祭典的兄弟

首度登場的是白川鄉座談會，觀光協會會長一開始，就尊飛驒市觀光協會為兄，
自己為弟，稱彼此都是重視傳統祭典的兄弟，這句話可以說完全點出了未來四
天我們對這個國家社區營造推動的困惑。
這個國家的國民有較高的一致性認知與認同，他們可以直接跳過文化認同的辯
證，以及填補知識落差的社會教育過程，直接面對問題核心，因為民族性如此，
當有人提出好的對的想法，自然能號召同好一起努力，所以他們答不出我們假
設性的問題，在他們的世界裡只要努力去做即可。
也因此，飛驒市觀光協會村坂會長一再強調，社造做了四十年，回頭過去看，
才對自己的工作有定義，對於未來，村坂會長的想法也很簡單，就是傳承，用
開心做來傳承，他說：「只要我們很開心，自然有人會來跟著做，與其告訴別人
如何做，不如傳遞共同概念，各自在自己的領域，依共同的概念去做就好。」，
所以，雖然二町二村已合併升格為飛驒市，但他們並不急著推動組織整合，村
坂會長說：「我們最需要的是時間！社造需要時間，跟人的交流也要時間，躁進
容易破壞關係，慢慢讓他蘊釀。」，這就是人文厚度吧！

共同的概念與不排他的操作策略

飛驒市的社造不是真的沒有策略，在村坂會長所說的「共同的概念」下，我們看
到了「夢故鄉導覽會」、
「用花裝飾街道會」、
「隨意丟監視員」等，非隸屬觀光協會，
但所做的事與社造非常有關的團體，熱衷於不一樣事務的人，在飛驒市確實以
「共同行動意識」一起為社區做事。

用花裝飾街道會
作品，夏季草花
產期，會有更熱
鬧的佈置。

不只如此，飛驒市的景觀賞頒發的精神也有相同概念，舊建築自力維護可以得
獎，新建築符合街道景觀意象，也可以獲得獎勵，所以飛驒市不是只保存舊有
風貌，也同時不斷在創造新景觀。
這樣的情況在白川鄉也一樣，白川鄉獲指定為國家文化財及世界文化遺產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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町內組織保存會，除了每年維修五棟合掌屋外，也補助一般傳統和式建築修繕
費用，並承租休耕農地，保持整體景觀風貌。這樣的做法不只保存了歷史景觀，
也同時保存了生活方式及工匠，合掌屋可以住人，一直持續活化，甚至可以留

符合街道景
觀特色的新
建房屋，也
可獲頒景觀
賞。

合掌屋可獲得補助修繕屋頂，傳
統和式建築也有補助經費，因此
合掌屋與和風小徑均可併存於白
川鄉。

住年輕人，是一處活的史蹟保存區。

一致性的文化認同與環境永續行動

飛驒市最令人佩服的應該就是一致性的文化認同與環境永續行動，因為文化特
色是來自與環境互動日積月累而形成，看見文化特色，環境永續自然會內化為
住民價值，如白川的合掌屋與河合的山中和紙，來自重雪區的環境特色，宮川
的板倉種藏石梯聚落景觀乃因應地形而生，飛驒市的社造行動也是來自環境污

社區內隨處可見的風格，在全日本也隨處可見，由販賣窗口、居酒屋、信箱，
只能辨識出大日本文化框架，看不見社區的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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染議題，在相同的文化框架下，四個地區因環境的特質不同，在與環境互動後，
各發展出專屬的人文特色。

因應氣候特徵
白川鄉世界文化遺產並不侷限在合掌屋，還包括周邊的田園山林景觀，以及和
式建築，還有每三四十年上百村民合力換茅草屋頂的”結”的精神。合掌屋是最反
應氣候條件的產物，配合風向與日照，合掌屋全部座南朝北，在南北兩側開窗，
這樣的座向選擇，讓茅草屋頂可以充分接受日照，提高屋頂耐用年限，同時也
確保了二樓三樓養蠶空間的通風，合掌屋下混合蠶糞、人尿、草發酵成火藥，過
去順利發展出蠶絲及火藥產業，在當代更意外的營造了合掌村冬季浪漫點燈的
景觀。雖然蠶絲與火藥產業已消失，但合掌屋邊的田野山林依舊，小小聚落中，
僅管遊客川流不息，時間在白川鄉彷彿是靜止的。
在河合町體驗雪藏及山中和紙時，更強烈感受到，當住民體認到文化特色的來

因應地形及氣候而生的文化特色，完全突出於大日本文化框架之外，難怪每百
位遊客，就有 18.5 位是台灣人。

和田家合掌屋過去因為是村長身份，量體較大，入口區分為自家人及重要貴客
入口，是村內唯一一幢，加上過去負責收集火藥販售，乃獲頒國家重要文化財。
合掌屋的一樓是起居室，二三樓養蠶，一樓地板下收集蠶糞、人尿、草製造火藥，
約四年可分解發酵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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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自然會珍愛他們所依賴成長的環境，因為這個來自與環境互動而生的文化
特色，是社區最寶貴獨一無二的資源。豪雪才能做純白的和紙，豪雪才能確保春
天來時的供水需求，當代更發展出雪藏技術，將冬季的雪轉換成夏季的冷氣，
全球暖化降雪量變少，問題首先衝擊到重雪區，河合町並不希望降雪量減少持
續發生，河合町與豪雪之間，似乎存在著「唇齒相依」的關係。

珍愛土地的生態工法
市街區的飛驒市大量使用透水性地坪，白川鄉、河合町及宮川町，柏油及水泥使
用更是節制，重要通行幹道以外，都是鋪蓋碎石透水性步道，由於鋪設厚度夠，
就算是雨天也不泥濘；配合地形開闢的田園，全部是乾砌塊石透水重力式擋土
牆，春天田尚未耕種，田埂邊隨處可見一叢叢水仙，粉桃紅小花叢在斑駁石牆
的襯托下，更顯嬌艷，非常美麗。

飛驒市透水性地坪 白川鄉鋪碎石農路柔軟不泥濘

水仙、粉桃紅小花叢將樸素的鄉間裝點得生氣盎然。

珍惜水資源
飛驒市街區路旁的溝，竟然有名字，叫賴戶川，還因為放流鯉魚而聞名台灣；
第三天下榻的民宿旁，寬度不過十公尺的稻越川竟是一級河川，短短一兩百公
尺長的距離，竟可以看到近十種的河川護岸工法；飛驒市旁整治較早的一級河
川荒城川，因整治手法較不具自然美感，居民正反思如何改善中。這些大小溝中
充沛的水大部份是山上的融雪，它的美不只是因為清澈，還有人的用心，以及
即將灌溉土地的生命力。
誰說熱愛繁複包裝的日本人不環保？我看到他們對環境永續價值的溫和厲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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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街上的小溝有
名，是台灣家喻
戶曉的賴戶川。
飛驒人正在思
考，如何讓荒城
川變自然變美。

寬度不過十公尺的稻越川竟是一級河川，短短一兩百公尺長的距離，竟可以
看到近十種的河川護岸工法。

居民自主與非居民自主

白川與古川的保存與環境維護工作，都大約在 1960 年代由住民發起，行動開始

後大約十年，才看到較具體成果，1968 年古川町開始放流鯉魚，1971 年白川鄉
成立離町守護會，對合掌屋訂定不賣、不租、不破壞的居民公約，至今大約推動
了四五十年，在這兩個地方除了看到很令人羨慕的官民合作模式外，在各類我
們接觸到的會長、工作人員、民宿主人、旅館經營者身上，更強烈感受到在故鄉打
拼的氣氛；相對的，才剛完成環境整理與基礎觀光建設的河合及宮川町，雖然
也有非常具特色的和紙，以及保存完整的板倉種藏聚落，但由於是町公所主導
完成，尚未看到當地人的行動，因而少了一個味道，少了一個哪位老朋友在那
裡努力的情境感受。

於是令人忍不住疑惑，已經七十歲但身手穩健的和紙阿嬤，可以再做幾年？剩
下十二戶，卻保存下二十棟板倉的美麗種藏聚落，真的會有返鄉青壯年或新移
民嗎？我們已經見識到四五十年居民自主的功力，非住民自主的發展可能性令
人期待，台灣也有這類案例的推動，未來更期待見識非居民自主的發展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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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紙阿嬤有傳人嗎？繼承和紙技術能讓年青人安身立命嗎？美麗的宮川町種
藏聚落景觀，完善的觀光建設，微薄的鼓勵金，這樣就真的能吸引青年人返
鄉嗎？

珍惜我們的文化多元

在準備台方發表內容時，突然發現，論努力，我們絕對不會比他們輕鬆，論成
果卻教人氣短，因此我們嘗試強調我們的行動策略，以及人心發酵，告訴他們，
我們如何在瓦礫中尋找歷史記憶，如何在殘缺不全的舊東西上，重新付予新生
命，如何在扭曲的歷史空間中，理清自己的文化根源。最後賴東明董事長補充說
明，台灣歷經兩次文化斷層，分別是 1885 年台灣割讓日本，以及 1945 年中華
民國政府遷台，兩個事件改變台灣地名，禁唱台灣戲曲，禁說台語，直到 1985
年蔣經國說：「我是台灣人」，台灣人才開始尋根。聽完這段話，大家忍不住淚下，
壓在心裡數十年疑惑終於解開，就像村坂會長說的，回頭過去看，才對自己的
社區工作有了深刻的了解，終於知道，我們為什麼一直在找舊東西，找到舊東
西，又為什麼不甘願只呈現他的原貌，而一再企圖創造他的新意義與新價值。
感謝這次的旅程，感謝旅程中遇到的每個人，感謝我們走過的歷史，感謝勇敢
用力挖掘歷史的伙伴，有勇氣挖，當然有能力承擔，如果豪雪是白川鄉河合町
的寶，兩次文化斷層為什麼不能變成我們激起美麗浪花的暗礁！也許我們該停
止文化認同的辯論，因為接受歷史事實才會有新台灣，有新台灣才能往前大步
走。

肯定社區伙伴的努力

解開台灣社造真像後，未來的工作重點是甚麼？其實，從飛驒市的經驗看，我
們正走在正確的道路上，我們已經在打造有過去有現在有未來的家園了。各位伙
伴您是不是很用心在挖掘社區的歷史？是不是正費盡心思為社區導入環境永續
2009/4/20-4/25 飛驒見學 好鄰居文教基金會

課程？是！所以我們需要的也是時間，填補知識落差的社會教育時間，向下紮
根的青年教育時間，價值內化的自我發酵時間。

為了再做四十年，未來我要用單純快樂的心堅持做自己會的對的事，用耐心等
待共同的概念在不同的人身上發酵，用誠心欣賞在共同的概念下不同的人所做
的不同的事。

感謝這個旅程！